第4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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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点招架不住了。
  殷念开口念出这些句子的时候,睫毛也随之在烛光里扑闪,好像一种濒临灭绝的蝴蝶。
  我突然觉得她好忧郁好破碎。好像瘦落的街道是她,绝望的落日是她,荒郊的月亮也是她。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快乐的殷念么?
  我突然问起殷念是学什么的,殷念的回答让我心尖都颤了颤。
  我简直要羞于启齿我是学文学的。在殷念的文学性面前我自行惭愧,似乎连影子也羞于在月光里抛头露面。
  我觉得殷念比我更像一个文学人。
  大学的时候,在美学课上老师曾经说过,文学虽然很美,但也是会吃人的,要注意不要陷在里面溺死了。
  那个时候我的脑子里过去很多名字,海子、顾城、海明威……文学让他们的灵魂诗意地栖息在大地上,却又在诗意里掐死他们。
  没出社会以前,我觉得我就是那种会在文学里溺死的人。但直到今晚看到殷念的这一面我觉得,她才像是真正会溺死在文学里的那种人。
  可从殷念白天在会议室里的表现来看,我找不到一点文学人入世困难的痕迹。
  她的破碎她的惆怅像昙花一样仅存在于博尔赫斯的诗里,诗一念完她就又变回了那个快乐的殷念。等到出了这扇门,她还会变成那个会议室里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殷念。
  殷念,你到底有多少面?
  夜深了,我们聊得也太深了。我知道此刻殷念又是殷念而不是市场总监了,我试图让殷念回归到市场总监的位置上。
  但我没想到殷念调出了投屏,然后放起了音乐。
  噢,该死的,玫瑰,音乐,蜡烛,红酒。在这么暧昧的氛围里谈工作,真的太糟蹋了。
  更何况那支音乐,还是《carol》里我很喜欢的一支配乐。
  过去的我,那个敏感的文艺的我的灵魂随着这首歌流淌到我的身上来。
  那时的我还喜欢读博尔赫斯,会因为突然被某句诗击中而滚下泪来;现在的我在三点一线里被榨干了灵魂,下了班只有力气看点快甜爽的无脑短剧虚度时间。
  像今天这样和殷念谈起文学,已经是大学时代和同学压马路时才会有的精神享受了。
  离开学校之后我常觉得孤独,这种孤独不仅是因为离开了姜伶,也是因为离开大学后,那群能与我压马路畅谈文学的人也都消失了。
  那时我们还住在象牙塔里,社会的尘霾还没有向我们扑过来,在象牙塔的顶端我们好像伸手就能够到星星。
  后来,为了在社会上更好地活着,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阉割了自己,封锁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于是再相见时,大家也不再聊文学与爱情,不再聊梦想与远行,而是聊房子与车子,聊升职与婚姻。
  而现在殷念出现了,在我毫无防备之际。
  她进入了我的精神世界,又消解了这种孤独感。
  我意识到我们正在度过即使被浪费、也依然会觉得值得的时间,无关乎生理吸引,而是直驱入灵魂。
  我意识到我们聊起了各自的碎片,聊起了那些我们之所以是我们的碎片。
  我意识到一些超脱肉身之上的、真正的对话正在我们之间发生。
  如此迷人,令人上瘾。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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