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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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步子。又穿过两处回廊,终于见到了欧阳沁的身影。前者没有待在里屋,而是站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听着下人们一个又一个的请示,安排着一件又一件的事情。
  元嘉有些日子没见到欧阳沁了,乍一看只觉得前者消瘦了太多太多。穿着素服,绑着孝带,衣袂翻飞间就像要乘风归去了一般。
  到底是欧阳沁先瞧见了人,浅浅几句将事情吩咐下去后,便朝着两人的方向走来。
  “我听玉戟说了,京中将发时疫,这时候你们不该来的。”
  欧阳沁面色平静,唇色却苍白得厉害,却偏偏还要稳着心神同两人说话。
  “沁姊姊……”
  欧阳沁的表情实在太过冷静,倒把柳安沅的安慰之言哽在了喉头。一张嘴开了又合,终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谁叫我二人都任性惯了,想来便来了。沁姊姊不要赶我们走,让我们瞧着姊姊安稳,陪一会儿姊姊,好不好?”
  元嘉压下心中苦涩,终是不敢提起欧阳澄。
  “正好,我才侍奉祖母歇下,想着再去阿澄房里收拾收拾。若可以,便陪我走一遭吧。”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木然道,“他屋里已用药草熏涂了几轮,之前伺候的人也都被挪去其他屋院照看了,当是无事的……你们、你们在屋外等着我就好,不要进去,只等着我就好。”
  柳安沅先忍不住了,忙将头偏向一侧,唯恐被欧阳沁瞧见自己潸然落泪的模样。
  元嘉死死咬住下唇,硬逼着自己不掉下泪来,只道:“好,我们不进去,就在门口守着姊姊。”
  声音却抖得厉害。
  欧阳沁似乎想笑一笑,可嘴角无论如何也扬不起来,最终只麻木地点了点头,先两人一步走了出去。
  元嘉眼眶通红,却还是拉着柳安沅跟了上去,一路沉默不语地走在欧阳沁身后。见她背脊挺直,见她步履不停,见她一步步踏进那间挂满白幔的冷清小屋。两人还想再跟进去,却被欧阳沁先一步合上了房门。
  “我说了,你们在外头等着就好,不要进来……别进来!”
  欧阳沁在站在槛内,双手重重抵住门扉,指尖却有些颤抖。
  欧阳澄死于时疫,她们若不想也跟着染病,就该离这间屋子越远越好,等在门外似乎已是当下最妥善的做法。可这一刻,情感压过了理智,与欧阳沁的多年情谊推动着两人不管不顾地跟了上去,直到被前者亲手关上眼前的这一扇门。
  元嘉站在槛外,掌心贴住边梃,似乎想将眼前的隔扇门推开,可最终还是垂下了手,只道:“这屋子黑得很呢,姊姊把灯点上吧,收拾东西也可方便些。”
  欧阳沁的影子在门后晃了几晃,仍是一言不发,却慢慢开始动作起来。窗纱上的影子一会消失,一会出现,原本挺直的背脊却一点点佝偻了下去。
  “那小子最喜欢这柄木剑,平日里带在身边,一刻都不愿放下,还以为有多宝贝呢,竟丢在这地方……”
  许久,欧阳沁的声音才从屋内传出来。
  元嘉没有接话,柳安沅也只是沉默听着。她们谁都不需要吱声,就这样陪着欧阳沁熬过去就好。
  “这护手还是我给他做的,怕他成日拿着木剑耍弄,哪日被毛刺弄伤了手又来找我嚎哭。我废了好长时间才做出这么一对,可被他嫌弃不好看,一次也不肯戴,还以为被扔掉了,原来他竟藏在自己的枕头底下。”
  “这小子,还藏我的香囊呢。我从前总不明白,为何我每次离家那么久,再回来时还是能在他衣物上闻见我惯用的香料味,竟是这个缘由。”
  ……
  欧阳沁像是在说给别人听,又像只是在自言自语。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再细微不过的小事,却注定在未来的无数日里,成为遗留在生者心中的永远无法磨灭的痛苦痕迹。
  欧阳沁的声音从平稳,到颤抖,最后变得哽咽,直到再扛不住一般痛哭出声。
  柳安沅再支撑不住,掩着脸奔下台阶,跑到院子里的空地处蹲下,两手环抱,将头埋在胳臂里抽泣。
  元嘉不见动作,只将自己死死钉在原地,哪怕眼前早已是模糊的一片,却还是用手紧紧捂住嘴颊,不肯叫门内的人听见一丝哭音。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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