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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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嘉又是一笑,“是。只是予的私心太过浅陋,比不得陛下福国利民……予不过是为了那一点的恻隐,和些许的感同身受罢了。”
  “……感同身受?”
  “孟延今日敢行此举,与你们有私怨不假,可也不过是仗着朝上如今没有能为你们说话的女朝官罢了。”元嘉此刻也想通了关窍,“欧阳将军送嫁在外,余下的诸臣子又俱为儿男,两个本事都差不多的人,自然是先去将就倚仗更多的那个了。”
  元嘉看着因这话陡然沉默下来的两人,又道:“予自来与欧阳将军亲近,她若在朝,定不会对你们冷眼旁观,或许还不等咱们说话,凭她自己便可把孟延辩得哑口无言,羞愧掩面呢。”
  “殿下……”
  谭思文始终夹杂着郁色的面庞终于露出了一抹明艳的笑,整张脸都生动起来。
  元嘉看着两人一点点放松下来,心中也安定不少,视线又瞥向谭思文颈上的白布、耳垂的细孔,不免道:“这东西还是太引人注目了些,往后再想些别的遮掩之法吧?”
  谭思文下意识伸出指尖轻触,怔了好一会儿才道:“倒不是刻意遮掩,草民幼时被不慎泼落的沸水伤着过,后来虽也请医士救治,但还是留了疤痕,连嗓子也坏了……如今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又抬手抚上耳垂,“至于这两处耳孔……那时候出了事,母亲六神无主之下,经人指点,去某处的道观替草民卜了一卦,卦象说草民阴潜阳行,混了乾坤,是以遭此劫难。又说要想解灾,便带草民去碧霞元君祠走上一趟,求泰山奶奶收作童子,在神灵面前一通明路。有泰山奶奶护着,其他神灵便不会再为难草民了。这耳孔便是那时刺下的。说来也怪,之后还真是平平安安地长到现在了。”
  元嘉忍不住感慨道:“碧霞元君照察人间善恶生死之事,又是护佑女子孩童平安健康的神灵。似谭卿这样的,碧霞元君指不定多喜欢呢,自然是要顾着护着的。”
  “……殿下这是在打趣草民呢。”
  谭思文羞赧一笑。
  头先正经说话时还不觉得,如今闲谈起来,谭思文左一声殿下,右一句草民,听在元嘉耳里实在刺噪,她便也干脆道:“如今四下无人,谭卿也不必处处尊称。若是不嫌弃,便似予宫里的其他人一般,唤声女君吧……也不必一口一个草民的称呼自己了,听着真是叫人难受。”
  谭思文还有些顾虑,仍是黄翠娘先开了口,爽利地叫了声“女君”。这称呼一出,谭思文便也不再踌躇,亦笑着跟了声“女君”。
  元嘉陶然颔首,视线在谭、黄二人之间打了个转儿,复问道:“说来,予还是不明白,谭卿为何会在人前作这副打扮,黄娘子又为何会拼了命般替谭卿遮护……这话问得唐突,若有不方便言说的,摇头便是。”
  好在谭思文已知元嘉可信,这些事情便也不刻意相瞒了。
  “我未出生前,父亲便辞世了,家中只余母亲和两个姊姊。这当头,若我母亲生下的还是个女儿,谭家本就不多的田产,便都要俱数送给旁家了。”
  见元嘉有些欲言又止,谭思文喟然一叹,“女君是不是想说,便是女儿,也是能承继家产的?”
  元嘉被猜中了心思,当即一点头。
  “可惜,谭家身处穷乡僻壤之地。”
  谭思文垂下眼帘,将苦恨与挣扎尽数掩藏,“那样的地方,世俗人情总是大于礼法律令的……所以,我出生后只会是谭家的大郎。两个姊姊和母亲也得靠着我这个大郎的身份守住谭家。”
  说着,又偏头看向一直注视着自己的黄翠娘,目露柔色,“至于翠娘,她的母亲便是当年替我母亲接生的产婆。黄姨替我们家遮掩了最大的秘密,是谭家的恩人……只可惜天不假年,我三岁那年便因劳作过甚病逝了,留下了翠娘一个。翠娘的爹娶了续弦,又生了好几个孩子,后母和弟妹们将她挤兑得无处落脚……有年闹旱灾,乡上许多人户都吃不上饭,逼得要卖儿卖女维持生计。翠娘她爹也起了心思,被我母亲和阿姊们知道后,倾家之力把翠娘买了回来,之后便留在我们家了。”
  “我爹老坏了,那时他听说,隔壁乡有人为了活命,趁夜把自家儿女煮了吃了,差点也起了心思。但他又是个老鼠胆子,不敢去做自己乡里的第一个,又摆脱不了一家子靠他吃饭的现实,后母和弟妹那里下不去手,我便成了被卖去换粮食的那一个……”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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