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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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曾氏甚至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饶是两膝还跪在地上,姿态却已带上了从前的倨傲,“臣妇自昨日接到您的口谕后,便知道早晚有这么一遭,更没想过能瞒住您。与其被您觉出端倪,下令严查,落得个颜面尽失的结局,不若臣妇自己挑明了……这是臣妇欠下的债,它就跟团烂泥似的,一脚踩进去,沾上了便抠不掉、洗不净,皇后殿下若要问罪,便请处置了薛家吧,尤其是臣妇的那位夫君,承恩侯薛实甫!”
  元嘉眸光骤然一凝,看向曾氏的目光里褪去冷淡,却又重新带上一股审视猎物的锐利锋芒,“……竟是予看走眼了,还以为夫人只是无计可施,不得不对予坦诚相告,如今瞧来,夫人分明是对自己的夫家怨恨已久哪。”
  现在回想起来,哪怕有她方才说的诸般理由,今日的问话也未免过于顺畅了,那些看似宣泄却又能时刻戳中往昔旧事的言语,还有此刻毫不遮掩的对承恩侯的愤恨……她本以为曾氏既为薛家妇,又在后宅中说一不二多年,许多事情应是与他们站在同一立场上的,如今看来,却不尽然如是。
  薛神妃的骤然离世,薛玉女的步步高升,以及承恩侯与薛贵太妃在此事上的逼迫与强压,最终成了扎在曾氏胸口上的一根毒刺,多年钻心刺骨,经年溃烂腐败,至此已成魔障。
  只可惜,她却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医者……至少,现在不是。
  “夫人不顾及己身,也不在乎承恩侯与薛家上下,这倒也无妨,”元嘉轻笑一声,重又收回视线,“但予若没记错的话,夫人膝下还有位小郎君吧,似乎还未及弱冠?”
  曾氏神情骤然一变。
  “既让夫人进了宫,如何好就这样打道回府……逢春,去把予给薛美人准备的补品取过来,曾夫人稍后去蓬莱殿探视时,正好替予一并转交给薛美人。”
  逢春敛目应是,却没有立时离开,仍是站在原地,将视线停留在曾氏的脸上。
  “……皇后还真是心大哪,听了臣妇的话,竟还能让臣妇去到蓬莱殿,去见那位金贵的不得了的美人娘娘。”曾氏歪着脑袋,露出一副十足的苦恼模样,“臣妇如今的记性是愈发不好了,若是在她面前说错了什么,又或是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了,惊了腹中皇嗣可怎么是好?”
  眼底是再懒遮掩的恶意。
  “那便让薛小郎君去和自己的姊姊作伴吧,”元嘉重新靠回背椅之上,神情再轻松不过,“料想温穆太子妃泉下寂寞,会愿意见自己的这位弟弟的。”
  “……皇后!”
  元嘉的视线缓缓垂落在曾氏惊怒交加的脸上,像是瞧见一只随时能被碾死的蝼蚁般,淡漠到近乎面无表情,“夫人何以这般激动?可是予让夫人误会了什么,但予也任由夫人在清宁宫自说自话了一通哪……如今要些回报,也不过分吧?”
  她略顿了顿,看着曾氏骤然僵住的表情,才慢条斯理继续道:“夫人说的没错,薛美人近来本就心绪不佳,人瞧着也瘦了一大圈,怕是承受不住。予虽怜她丧母,但为了她肚子里的那个,也只好先瞒着了……予想着,夫人既是她肚里孩子的外祖母,定然会心疼外孙,帮着遮瞒,只当今日从未在予面前说过这些话,予也什么都没听到,可懂?”
  而后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冷,“若薛美人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予全当是从夫人的嘴里漏出去的。夫人身娇肉贵,自是不好苛责的,但夫人唯剩下的那位小郎君,怕是就要替他这位母亲,尝尝祸从口出的滋味了。”
  曾氏一下子焦灼起来,上齿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嘴里尝到明显的血腥味,才将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又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再抬头时,曾氏瓷白的脸上只剩下了一片死寂,所有的怨恨、不甘,还有癫狂,都在元嘉的话里被碾得粉碎。
  “……臣妇……谨遵皇后懿旨……今日什么都、都……没有说过,这就去、去见……”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自己毕生的力气,说完便如被抽去了全部的骨头般,身子脱力似的伏在地上,只剩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喘气声。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元嘉这才笑了起来,“予近来实在有些分身乏术,能得夫人替予分忧,实在是予的福气……瞧着天色也有些晚了,夫人就不要在予这里继续耽搁时间了,还是早些去蓬莱殿见过薛美人吧,也省得她挺着个大肚子等得心焦。”
  “……臣妇遵命。”
  语气却是平淡。
  “夫人可带够了换洗的衣物?”元嘉并不理会曾氏的态度,又关切道,“本就是让夫人进宫陪伴女儿的,之后少不得要在宫里住个几月,若有什么缺的少的……罢了,也是小事,予回头命六尚局给夫人重新置办一整套新的器具衣物就是。”
  “……臣妇谢恩。”
  又是一声低语。
  按说是十足无礼的姿态,偏元嘉却看曾氏如今的反应十分顺眼。她朝着逢春抬了抬下巴,“还不快把承恩侯夫人扶起来,再替予好生将人送出去……啊,差点忘了,别说予不体谅夫人。夫人若拿不定主意,可先去蕴真殿向贵太妃请安,只是记得将门窗都关严实些,别叫檐下的鹦哥给偷听学了去。”
  曾氏踉跄两步站稳,又被元嘉的这番话激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勉强道:“臣妇受教,唯遵皇后殿下懿旨行事。”
  “好,那予便不送夫人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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