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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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宽大袖摆之后,元嘉的脸上却并无半点泪痕,更竭力压制着自己想要上扬的唇角。她的肩膀微微有些颤抖,指尖因用力而显出几分青白,却不是为了维系住人前的威仪,而是强逼着自己按下心中那股几乎要喷薄涌出的狂喜。
  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声音略有些沙哑,“予知道了,会尽快命銮驾回京……你们务必竭尽全力,能延一日……是一日。”
  邱卓闻言,如蒙大赦,连忙叩首道:“臣谨遵懿旨,这便出去商议药方,定当竭尽所能!”
  他躬身退至门边,又特意停下,对着守在一旁的逢春深深一揖,语气恳切,“季姑姑,女君此刻忧思难舒,还请您……多加看顾。”
  逢春神色凝重,只微微一颔首,“邱太医放心,奴婢都知道的。”
  待到邱卓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阶下,逢春才摈退左右,转身合上屋门 ,又快步走回元嘉身边。但见前者缓缓抬起低垂的眼帘,那藏在细密鸦睫下的眼眸哪里有半分悲恸,唯剩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奴婢恭喜女君了,”逢春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散去,“太子仁孝,又事事倚仗母亲,这江山社稷,终归是稳稳落在您的手里了。”
  元嘉瞥她一眼,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只道:“去寻我父亲,让他亲自督率可信之人,将自明观里外都守住了,所有人只许进,不许出,尤其是观里的扫洗婆妇们……也去自明法师那里知会一声,这个节骨眼上,绝不能出半分岔子。”
  逢春肃然应下,正要转身离开,却忽听屋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后又突然没了动静,紧跟着响起虞长风隐约的劝阻声,在寂静的深夜中显得格外突兀。
  何人敢在此刻喧哗?
  元嘉目光一凛,迅速给逢春递了个眼色,前者会意点头,又几步走到门边,透过缝隙朝外一看,原本警惕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复杂。
  她回过头,低声道:“女君,是……太子殿下。”
  元嘉心头猛地一紧,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是方才的安排有疏漏?还是燕明昱不知何时听到了风声?亦或者……只是巧合?
  未等她理清思绪,虞长风的身影便已出现在了门外,声音隔着门扇传来,“启禀皇后,太子殿下在外求见,欲向……您和陛下请安。臣等不敢擅专,特来请您示下。”
  元嘉迅速敛去眼底的惊疑,略略沉吟一瞬,便语气平稳道:“告诉太子,陛下刚服了药睡下,予也要歇息了。他的孝心,予和陛下都知道了,让他先回去,明日再来。”
  门外虞长风的影子晃了几晃,似乎有些为难,“女君,臣等已再三劝阻过太子,也说了陛下已经休息,可太子他……他执意不肯离去,臣等实在不敢对储君用强哪。”
  他顿了顿,又道:“可否……请女君出面劝劝太子,让他暂回自己屋舍?太子自来孝顺,想来会愿意听您的话……”
  元嘉拧眉不语,少顷对着逢春轻轻一颔首,前者便会意打开了屋门,凛冽的夜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屋内的烛火摇曳不定。
  漆黑的夜色中,燕明昱仅着一件素色单衣,未披外袍,孤零零地站在阶下。他的发丝有些凌乱,嘴唇被冻得微微发白,整个人在朦胧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单薄而执拗。
  元嘉见他这副模样,心头蓦地一软,朝左右一抬手,那些原本虚拦在燕明昱身前的侍卫宫人便如潮水般无声退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逢春也已取来了厚实的披风,几步上前披在燕明昱的身上,将他裹得严实。
  元嘉跨过门槛,却仍立于台阶之上,近乎居高临下般看着他,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平静,“都这个时辰了,怎的还没休息?竟还甩开服侍你的宫人跑这里来了……你莫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阿昱。”
  燕明昱猝不及防被问,方才硬闯的劲儿顿时泄了个彻底。他看着自己逆光而立、神色难辨的母亲,不自觉退后半步,低垂了脑袋,手指绞着披风带子,声音变得细弱嗫嚅——
  “我……儿臣睡到半夜,无端惊醒,忽觉……忽觉心悸难安,起身一看,见您和爹爹的屋子点了灯,猜测有事发生,便……忍不住过来了。”
  元嘉看着燕明昱冻得发白的脸,眼中似有一丝极浅的心疼,但很快便被更深的理智压了下去。她复又开口,声音虽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你的孝心,我与你父亲都知道了,只是你父亲刚服了药睡下,经不得半分惊扰……”
  见燕明昱唇瓣翕动,似要辩说,元嘉便稍稍沉了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威迫,“你如今站在这里,又坚持要进去,是宁可扰了你父亲的安睡,也要换自己的安心么……阿昱,你是不听娘亲的话了,还是不信娘亲了?”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直将燕明昱钉在了原地,红了眼眶,又下意识摇头,“儿臣……我没有。”
  元嘉见燕明昱脸上写满了无措,再强硬的话也说不下去了,无奈叹了口气,道:“好了,先回去好好歇着,莫要胡思乱想。明日……等明日你父亲醒了,再过来给他请安也不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已隐隐带着催促人离开的意味了。
  燕明昱一时失了心神,竟未再反驳,只茫然地点了头,任由逢春上前将他扶住,又一点点沿着来时的路,缓缓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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