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黎于野(双重生) 第60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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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时节,太后在垂花殿设小宴,召了几位老臣闲话。他坐在末席,目光小心翼翼地望向太后,也只敢落在她鬓边那支凤穿牡丹的步摇上——那簪子据说是先帝所赐,如今却衬得她颈侧肌肤愈发清瘦。席间她举杯劝饮,酒液沾湿唇角,他几乎要失态地起身递帕子,硬生生掐着掌心才按捺住。
  散席时,他故意落在最后,攥着那一方绣兰草的锦帕,只敢在袖中辗转,回到府中对着那方帕子枯坐到天明,帕角被指腹摩挲得发皱。
  冬至大朝,百官叩拜时,他恰好在她凤座之侧。地砖冰凉,他低着头,却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叫不上名字的合香气息,混着一丝牡丹香还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药味。
  那香气像无形的网,缠得他呼吸滞涩,叩首时额头几乎要撞上金砖,心里却疯魔般地想:这或许会是他献上那方子的好时机。
  这念头刚起,便被他狠狠压下。
  他是先帝钦点的太傅,是辅佐新帝的肱骨,她是先帝的皇后,是当朝的太后,隔着君臣、隔着礼教、隔着生死,这心思便是逆天而行的罪孽。
  而那日的百官大朝,是吕宿向太后祝祷,得了太后的夸奖,他嫉妒得面目几近扭曲。
  夜里,他独坐书房,掐着那方不见天日的锦帕,忽然抓起砚台砸在地上。墨汁溅满《论语》,晕染开的字迹糊成一片,像极了他此刻混沌的心事。
  无数个无声的夜里,他只能蹲下身去,脊背弓得像只受伤的兽,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忏悔自己的恶念。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见他鬓边新添的白发,和眼底那片不敢见光的、汹涌的暗潮。
  如今再见太后,那些他以为被他抛诸脑后的幽暗难明心思全部翻涌出来,历历在目。
  桩桩件件都在提醒他,他愧对陛下的信任,枉为人臣枉为人师,甚至,他都比不上弄权擅专的吕宿。
  吕宿都不曾动过这样龌龊的心思。
  这股难以压抑的渴慕像藤蔓,日夜缠绕着他,在朝堂上强撑的镇定,在独处时便化作冷汗,浸透了贴身的中衣。
  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当初那个坦坦荡荡的天子太傅,只能在这无尽的煎熬里,一天天佝偻下去,活成自己曾经最不齿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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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亿些些禁忌[捂脸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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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大娘娘的仪仗已经走过去许久, 仅留一阵带着苏合香的烟尘模糊了钟璩的面目。
  他也曾被大娘娘单独召见过,离京前的那个春日,垂花殿的牡丹开得正好, 名贵的金边牡丹雍容艳丽, 像极了端坐垂花殿的那个人。
  舶来的水晶嵌在窗棂门扉,五彩斑斓的倒影落在他脚边泛着一缕轻尘,不敢迈重步, 恐惊殿中人。
  与上一次匆匆前来末座陪席不同, 今日他得以暗暗打量大娘娘的殿宇, 木质御座鎏金凤头,繁复编织的苏绣垫子随意堆叠, 朱红漆脚踏上绘着穿花百蝶,蝴蝶为牡丹倾倒,理所应当。
  御座后的屏风喜庆异常,是一架粗糙的刺绣,急聒的三只麻雀周遭围着一圈水果,枇杷荔枝樱桃葡萄石榴桃, 配色鲜艳,但不伦不类。
  这样的东西,配不上大娘娘。
  “微臣参见大娘娘。”他纳头便拜,头磕到那柔软的毯子上也出了一声闷响。
  他却没有听到大娘娘叫起。
  “皇帝尊师重道, 这是好事,但哀家不明白,什么叫山川险远民风殊异。难道在你眼里, 毅王治下全是乌合之众?”
  大娘娘声音不重,但就是有一股兴师问罪的意味在,只是他一时拿不准大娘娘究竟是在替谁撑腰。
  于是他诚惶诚恐道:“臣绝非怀疑将帅忠心, 实为陛下的千秋基业思虑,才将西南军权分而治之,一驻西南门户防南蛮生事,二由陛下遣渝州守备以安民生勤庶务,三则西南驻军将领四方外治正是陛下对各境将领的敲打。”
  至于第四,天下谁人不知西南驻军是站在大娘娘一侧,削了这层力量,既能尽早助陛下掌权又能将这如朝中柱石一般不可撼动的女子拉下神坛。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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